一場尋找生命出口的逐鹿之旅       夏瑞紅  (20060530) 


       
在農委會林務局和荒野保護協會共同贊助下,劉思沂、林軍佐,及後製作人員吳金黛……等共同完成了台灣第一支水鹿生態紀錄片。主事者劉思沂前後紀錄水鹿八年,為這支片子還在深山裡待了超過三百天,他原本並非水鹿專家,正式學歷也只國中畢業……

        第一次登山時,他只是一個十七歲少年,滿懷征服高山的熱情;十九歲開始挑戰百岳,並用相機收集山光雲影;二十三歲立志作山岳攝影家,選定南湖大山、雪山為「創作基地」;到三十歲時,他已爬過台灣百岳七十座,攀登雪山五十幾次、南湖大山三十幾次。也差不多在三十歲那年,他決定以記錄水鹿為「下一個階段」的拍攝主題。 

    到今天,他已持續拍攝水鹿長達八年。他是劉思沂。

        他曾在第一本攝影專輯《大山閑寂》書背寫道:「回家的路──沒有人叫我背起這包袱,沒有人叫我攀登那座山,從我出生的那一天,就註定要走這條路。」

    是什麼讓少年劉思沂把走向大山閑寂當成「回家的路」呢?

    「我是『逃』上山去的。在山下我是廢物,只有在山上,讓我覺得自己還有用。」劉思沂直截了當這麼一句。

    從沒拒絕過他的,就是山林……

        出生那年,服務於公務機關的父親已經五十歲,他是獨子,上有四位才貌雙全的姊姊。他說,他是「落單的獨行俠」,跟一個姊姊吵架等於跟四個姊姊為敵;再加上他學業成就沒一樣能與姊姊們相比,更讓他覺得在家裡「抬不起頭來」。

        十二歲那年,他一讀到《台灣百岳全集》,就迷上山的豪邁壯闊,考上台北成功高中後,他加入登山社,正式開始登山訓練,還利用假期跑去當卡車捆工,賺到第一台單眼相機。如此瘋迷的結果,自然是功課一落千丈,畢業考還因和爸爸吵架,嘔氣交了白卷,最後連高中文憑都沒拿到。

         因此他不得不提前去當大頭兵。退伍後,他到補習班蹲了一年,趕搭下一班升學列車,考上東海大學資訊科學系。劉思沂後來才明白,他自己最喜歡的科目是文史,選讀資訊純粹只是謀生考量,心不在焉的他雖然還算用功,但常為考試嚴重失眠,始終無法真正進入狀況,成績一直不理想。勉強撐到大三下,大學生涯又告中斷。

        在學校和家庭都對他搖頭、懷疑的時候,有位同樣愛山的女同學支持他,總計陪他在南湖圈谷極其簡陋的山屋住了三百多天,女孩媽媽還急得打過兩次119報山難。可想那段戀情並不順利,那時劉思沂「前途茫茫」,光個人生活都有困難,最後兩人不得不以分手收場。

        這一路來,從沒拒絕過劉思沂的,就是山林,他因此更離不開山,只要回到山上、拿起相機,就覺得「零落的生命再度整合」。因此,劉思沂才說,說穿了,他不過是為了逃避現實、逃避面對自己的無奈,才「躲」進山裡,尋找生命的出口。

    假使水鹿是大自然的一根頭髮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事到如今,他只能想辦法「靠山吃山」。他幫登山客作挑夫;拿高山嚮導證,帶隊登玉山五十幾趟,一趟來回可賺八千塊;整理攝影作品四處投稿賺稿費;同時擔任過幾所大學登山社的指導老師,也賣過登山用品;近年則向政府研究單位申請研究案,勉強自給自足。

        選定記錄報導台灣原生種最大型哺乳動物水鹿的原因有兩個,一個是水鹿生活於中高海拔,這個環境是他相當熟悉的;另一個是,他喜歡書上水鹿優雅傲岸的王者氣概。

        他用「修補」一詞來形容這些年的作為:「假使水鹿是大自然的一根頭髮,那麼我就是藉著跟一根頭髮相處、溝通,重新修補我和大自然的關係。我從我的生活裡逃開了,也必須花更多力氣去修補。」藉著閱讀中國近代史,劉思沂也慢慢能體會,像爸爸那樣一個歷經大時代動盪、離鄉背景的人,難怪思想和他格格不入。他覺得他欠爸爸「一個交代」,理應掙一個好名聲來「還」爸爸,只可惜爸爸已在前年去世。

        最近,劉思沂的台灣水鹿攝影專輯和記錄片,由農委會林務局和荒野保護協會共同贊助出版,多年辛苦總算有了一份成績單。但他認為這份成績只算「勉強過關」而已,跟他心目中BBC的動物紀錄片經典作品,完全不能相提並論。不過他已盡力了。

    光是禁絕懲罰不足以保護環境……

      「其實,這應該是一整組研究、拍攝團隊才做得來的。拍水鹿的工作地點在深山裡,而且水鹿不會按照計畫腳本出沒,只能不惜花時間耐心等候,這種工作找不到人幫忙。」劉思沂說,為此他不得不自己「土法煉鋼」學錄影、剪接,唯一固定的夥伴是登山社學生林軍佐。另外,錄影機器租金按日計價,算一算比自購一套還貴,因此他只好把積蓄都投下去充實裝備。若按現實利益計算,這工作還真是「得不償失」。

        但他們著眼的是「拋磚引玉」的價值。作品出版所得可再挹注其它的調查研究,並鼓勵優秀攝影師長期投入自然生態的報導;而媒體上有更多深刻動人的自然生態報導,更有助大眾敬惜自然、愛護環境。如此便形成了一股「良性循環」。劉思沂希望台灣能開始這樣的良性循環。

        這些年參與不少環保團體的經驗,讓劉思沂清楚觀察到,環保單位不斷用正義使者的高姿態指控生態殺手,造成對立,往往反而加速撕裂環境,光禁絕懲罰不足以保護環境,唯有透過深入的教育,共同研究兼顧開發與保育的永續經營,才是可長可久之道。

    很多學校登山社漸漸招不到學生……

      「然而,困難重重。現在的小孩不愛爬山,很多學校登山社漸招不到學生,而媒體也對這類題材興趣冷淡。近年許多原住民在平地找不到工作,又紛紛回山上狩獵,濫捕濫伐情況日益嚴重。」劉思沂期許自己再拍一支水鹿紀錄片後,能帶著片子巡迴各山地部落,用「部落朋友能接受的語言」去宣導保育觀念,為環保與現實利益的矛盾,尋找新的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 每個世代總有些像劉思沂一樣的人,他們無法遵照父母期待、也不接受社會模塑,只能任由內在衝動沖向邊緣。邊緣可能是一條危險的不歸路,也可能是一條曲折遙遠的「成長捷徑」,關鍵在,這邊緣的人是否依然不放棄生命的核心價值?

        而生命的核心價值何處覓?劉思沂藉著逐鹿之旅去大自然裡尋找自己的答案。大自然是一個奧妙的整體,每個生命都只是其中一份子,有著自己的生存方式、與自己的生活歷程,如此卑微,卻又如此精采獨特。

    ●《逐鹿蹤源》台灣水鹿生態紀錄片發表會,由農委會林務局、荒野保護協會主辦:

     時間:611(日)下午2:004:00 
 
    地點:福華國際文教會館卓越堂(台北市新生南路辛亥路口) 
 
    報名預約專線:(022930-3193分機19 
 
    即日起至67日(三)截止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文章出處: http://news.chinatimes.com/Chinatimes/Philology/Philology-float/0,3417,112006053000505+11051302+20060530+news,00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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